YURI

【平萍】云销雨霁(中)

私设多如山,就是发个糖orz

想看你们的评论呜呜呜

苏禄是马来群岛的古称,马来刃以淬毒出名

 

肆.

 

爱妻早亡,杨苍爱子甚殊,杨平凤质龙采几分类他,白皙挺秀却酷肖其母。杨苍每每见而思之,思之则叹。独子十五束发那年,下属禀报说少将军抱回一女郎,自己居于别室,却把寝居腾与那女郎。杨苍几次意欲去他寝房看看,终归还是作罢:杨平知慕少艾也不能全盘算做坏事,何况他自己的儿子,守礼处倒还稳妥。然而现下知道人已离去,杨苍又有几分悔意:哪个父亲不想看看儿子的意中人、不想见见日后的儿媳。

 

杨平的苦恼和父亲自然不同,他懊恼自己当年未记起问一声名姓,也懊恼自己当下未曾与她好好共处,更懊恼自己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意。他想懂,却偏生不能懂。

 

他心里对女子的记忆贫乏得可以,或许记得最清晰的就是他生母,那个明媚又温柔的女子。他记得娘亲在他临睡前灯火下的柔软神色,记得她留在他额际的温热手指,记得她悄悄查看自己习武留下的伤口时莹然泪眼。除此之外,杨平想不到什么更多的有关女子的念想。

 

但是为什么,又分明记得那个沛国女孩的脸。哪怕隔着旧日的长河早已风生水起不再清晰,他也不想忘记。

 

=

 

炎国国君传了使节,收他为义子,位同王子。

 

杨苍领着他接旨谢恩,末了拿着那卷黄绫问他:“平儿,国君此举似乎意在纳你为婿,你心意如何呢?”

 

“父亲说笑了。已为王子,为王婿便是背德乱人伦之罪。”杨平看着檐角瓦兽屋脊,鸱吻上琉璃眼珠映着久违的雨霁曦光,“沛国鲁大人为婚姻而来,王上不过借此好让父亲与我便宜行事罢了。”

 

“儿子心中早有成算。”

 

为婚姻而来,便是联姻。两国和亲,无非公主为君妃、王子纳皇女。但是沛国长公主骄纵无礼的名声在外,炎国国君一来怕这样的皇女入主王室,二来怕这样的皇女诞下炎国王嗣渐趋同化。两害取其轻,只能托付杨家。何况杨家戍守境州,若得皇女,无疑得沛国也轻易些。

 

“平儿,”杨苍默然半晌,忽然有了些笑意,“与为父说说你那日救回的女孩儿。”

 

“这不太好吧——”方才沉稳的少年立马塌脸,两手按着鬓角左右晃头,“孩儿自己都不知晓如何说起。”

 

“不必前因后果一一详尽。为父只是想知道,平儿青眼有加的女孩儿,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样子?

 

他见过无数王公贵族的掌上明珠,却好像都无法比拟那天在沛国王宫内遇到的那位小殿下。不只是面容里一望而知的美,还有周身的气韵。她没有她们的娇慵,没有她们的故作姿态,她是清澈的、纯粹的、鲜艳的、明媚的,就像一声明快的商音在炎国暖阳里娓娓不散,被他珍重记在心里不愿忘却。

 

只有她是特别的。

 

如果说因为那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喜欢那位小殿下,或许也太轻率了些。但是杨平明白,他大概就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只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

 

“我愿纳她做妾,以全成人之美。”

 

杨苍听了大惊,他几欲扭头制止爱子,但是杨平眼底的神色终归让他不曾开口。

 

他好像长大了,知道护着自己的一份情意。但是这样不知轻重的倨傲言辞,又好像还只是个孩子。

 

进退维谷的鲁大人捧着象牙笏板唉声叹气:“杨将军,这让下官如何回报王上啊?王上唯有这么一个妹妹,如何做妾?如何应允?就是王上应了,长公主拆了半个含元殿也不肯应啊。”

 

“鲁大人寓舍里已备下了封礼,权且表我父子心意。”杨苍说着,鲁大人已然笑了:“无妨,下官自当如是转述。只是请小将军赐下官一件物事,好作信物。”

 

杨平略略一想,从腰间银带上卸下一柄苏禄怀刃递与沛国使节。苏禄怀刃形如弦月,护鞘上三镶银刻,柄梢细镂浮雕不似凡品。

 

=

 

“你让人家长公主做妾,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杨苍执刀眼神里都是无奈。

 

杨平只是好奇父亲为何事隔多日又重提此事:“沛国怯懦,居然想以联姻索要境州。孩儿不过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永不再打境州主意。”

 

“可是,那边消息传过来。长公主似乎收下了你的信物?”

 

“啊?”少年自信满满的脸又一次塌了,他尴尬又不知所措地笑。杨苍摇头:“沛国国君还亲自点了一班女乐先行送来,以充媵侍。”

 

杨平当场就愣住了:“???”

 

=

 

编钟、云锣、仪磬。金石、丝竹、匏革。五声八音,悉数备齐。

 

杨平不想听,杨平只想找个由头赶紧把这帮居心叵测的沛国女乐连礼乐之器一齐送出境州城外。难保沛国送进来的真是女乐,还是刺客。他父亲还在校场巡阅,这头只有他自己想法子。

 

沛国女乐本就出身教坊司,平素最善察言观色,如今见他面色不善,唱了个喏便接二连三退了出去。忽然一声弦挑,杨平定睛向声音起处,倏忽一人却从背后弃了剑鞘骤然发难。一时间余者都唬得纷纷逃出正堂,钗环簪珥金翠辉煌落了一地。

 

青萍就是自小有父兄指点,也比不得杨平十余年苦练。杨平回身便抓住她手腕,借着力道把她按在几案上。他觉得有些好笑,低头看着帏纱掩面的女乐道:“你一个女人,不好好呆在家里,过来送死做什么?”

 

她撤了几下持着怀刃的手终究还是挣脱不开:“谁让你欺侮我。”

 

“我欺侮你?”杨平手上力道松了几许,无奈女乐拿定主意要他的命又是转腕,他只得反折过女乐手腕,怀刃落在织锦地衣上。她似乎是落了泪,声音哽咽:“你居然要我做妾……逆贼,焉敢辱没沛国。”

 

她不甘心,她知道她没有胜算,就像几年前她知道自己来了境州也无能为力一样,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境州失守,不敢信自己徒然受辱,更不甘心沛国沦为一意退避怯懦无用的笑谈。

 

杨平有些茫然:“原来是你。”

 

他是真的没想到,沛良那样溺于声色的庸常之人,会有这样天性清刚倔强的胞妹。心下震动的杨平怀着几分歉意,不顾长公主反抗解开了她面上帏纱。他甚至在那一刻想:要她做妾,确实是他无礼在先。

 

细密丝缎从她面容上滑落,就像尘封的冰盒被融化了枷锁,融水顺着过往一声声悄无声息。

 

“是你啊。”他声音像一缕茶烟,轻飘得随风就走、苦涩得浸彻心扉。

 

成童年余与之相见身上仿佛若有光的小殿下、少年之时烟雨里抱回的女孩子、还有面前这个满脸是泪的女郎,所有的剪影都被重叠成如此明晰的轮廓,这般真切地就在他眼底。

 

他在干什么?

 

=

 

“你有毛病啊!你抱着我干什么?!”

 

部属有时候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窘境,他们宁可上阵杀敌甚至躺在战车底下被碾过去,也不想持刀弄枪冲进来,看着少将军抱着谁家的姑娘语无伦次。

 

=

 

“轻薄!”

 

“冒失!”

 

“放开!”

 

杨苍站在屋外听着里面一声声呵斥有些弄不明白状况,下属在他背后压低声音说了两句,他就一路忍着笑走开了:“他自己捅下的篓子,让他自己补去罢。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哪还能帮上什么忙吗?”

 

然而情形并不比他想的乐观。至少杨平已经发现跟沛国长公主讲理根本没用,在气头上的姑娘尤其难哄,还特别是刚哭过的。也就半柱香的功夫,他把他十余年说过的对不起都说过了几遍。

 

“殿下是因为杨平说要纳你为妾所以不愿,杨平自去国君前请罪,愿娶殿下为妻。势无二心,永不仳离。”

 

“谁想嫁你了?”青萍看着神情认真的少年深深屏了下气,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听着,我就是死,也不嫁占境州辱沛国的逆贼。”

 

杨平闻话也不再多言,他起身收起了地上怀刃:“殿下已把信物归还杨平,自然应当兑现前言。”

 

青萍只差两眼一翻气死过去。


评论(22)

热度(470)

  1. 共1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